他们在离古战场遗址,不远的一处背风山坡扎营.
雷奥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干柴,生起了一堆篝火.
火焰噼啪作响,跳动的光芒驱散了夜间的寒意,也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他安静地坐在火堆旁,用一根树枝偶尔拨弄一下柴火,那双沉淀着星河的眼眸,此刻只映着跃动的火焰,显得有些空茫.
露娜抱着膝盖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被火光柔化的侧脸轮廓,心里还残留着白天那种失而复得的悸动,以及满满的心疼.
"你的手还好吗?"她指的是白天被幻影划伤的地方.
他抬起手臂看了看,风衣下的伤口似乎已经不再流光,只留下一道淡淡的,仿佛玉石内部的纹路.
"无碍.能量稳定了."
一阵沉默.
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和远处的虫鸣.
她知道,有些话必须现在问.有些心结必须现在解开.
"雷奥,"她轻声开口,打破了宁静,"你是不是很害怕?"
他拨弄柴火的动作顿住了.
抬起眼,有些讶异地看向她.
"我看到你在巷战里的样子,很凶."她继续说,目光不躲不闪,"也看到你在幻境里抱住我的时候,手在抖."
他沉默着,放下了手中的树枝.
火光在他眼中跳跃,仿佛那沉寂的星河被投入了石子,漾开层层复杂的涟漪.
过了许久,久到她以为他又要像往常一样沉默以对.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深切的疲惫.
"是的."他承认了.
"我害怕."
她的心揪紧了.
"但我害怕的不是死亡,不是受伤,甚至不是永恒静默本身."他看向她,目光穿透火焰,直直地落进她心里,那里面是千年风霜也未能磨灭的恐惧,"我害怕的是在这无尽的轮回里再次失去你."
篝火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每一次唤醒你,陪伴你,看着你重新点亮星火...然后,又一次次看着你在我面前..."他哽住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的言语比任何描述都更沉重.
衣襟染千年霜雪.那不只是风霜,是无数次离别凝固的冰棱.
眼中沉淀星河生灭.那生灭的又何尝不是一轮又一轮短暂交汇后又漫长等待的孤寂?
守着这些锚点对抗熵增很累很漫长.他微微合上眼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最难的是守望.
她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冰凉.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雷奥她握紧他冰冷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无比坚定地说,"听着这次不一样.
以前的我,可能什么都不记得,需要你保护需要你引导,最后可能还会拖后腿.
但现在我在这里.我想起来了至少一部分.我知道我们要面对什么,我知道你付出了什么.
所以这次我们一起."她用力强调这两个字,"一起修复锚点一起对抗静默会一起面对所有乱七八糟的因果褶皱和宇宙叹息."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最重要的承诺:
"你不会再一个人守望了."
雷奥定定地看着她.
篝火在他眼中剧烈地燃烧着那亘古的星河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光芒流转.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很大甚至有些颤抖.
那冰冷的指尖,似乎也汲取了她掌心的温度,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任何话.
但他紧紧相握的手,他眼中碎裂又重聚的星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刻,他们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膜,彻底消失了.
不再是引导者与被引导者,不再是守望者与被守望者.
而是战友是同伴,是跨越了无数时空终于能够并肩而立的恋人.
安静的营地温暖的篝火,紧握的双手.
还有比星光更璀璨的承诺.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气氛实在太沉重太浪漫了,有点不适应便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试图活跃气氛:
"不过说真的,你活了这么久攒下的老婆本,应该挺厚的吧?等这事儿完了,能带我环游世界不?报销那种."
雷奥
他眼底的星光晃动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带着纵容的叹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