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南隱莊 · 客院]
經過一夜調養,風眠先於婉羅甦醒.
他睜開眼時,神情卻與往昔判若兩人,目光空洞,神態木訥,言語斷斷續續,甚至帶著孩童般的天真痴笑.
司墨珩冷冷注視著他,心底起了疑竇.他緩步上前,低聲吩咐侍衛「鬆開些鎖鏈,我要試試,他究竟是真瘋還是假癲.」
然而,他才剛抬手,葉啟修已搖頭攔下.
「不用了.」葉啟修沉聲開口,神色凝重,「他的魂魄已殘缺不全.如今的風眠,已是個徹底的廢人.」
司墨珩眉峰一沉,眼底閃過一抹寒意.若真如此,便休想再從風眠口中探得半分真相.
葉啟修望著那木訥癡笑的身影,眼神深處卻帶著幾分憐憫「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麼,如今終究淪為受害者.好生安置,勿再逼問.」
眾人面面相覷,心知再多的質問都無濟於事.
廳外風聲呼嘯,火光搖曳.此刻,唯一的希望落在另一人身上——婉羅.
葉啟修轉身,目光落在她昏迷的房門方向,聲音低沉而有力「她體內有兩股魂魄糾纏.唯有她甦醒,才能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何人施下此禁術?渡入她體內的那一道魂,又究竟屬於誰?」
一時之間,整個曜南隱莊都被這份疑雲籠罩,氣氛愈發凝重.
[婉羅的識海 · 昏暗空境]
一片幽深的黑暗中,婉羅如墜深淵.她渾身冰冷,卻感覺到自己心底有另一道陌生的氣息存在.
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少年特有的冷峻與不安.
「妳是誰?」
婉羅心頭一震,四下張望,卻只見黑霧翻湧,眼前浮現出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眉目清俊,卻滿臉疑惑.
她脣瓣顫抖,反問回去「你...又是誰?」
二人對視,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為何我們會在這裡?」
凌朔眉頭緊鎖,語氣裡帶著強烈的不解與抗拒「這不是我的身體?為何我清醒過來,卻在這片虛無裡?」
婉羅深吸一口氣,神情痛苦卻堅定「這是我的身體!你...是被人強行施術,打入我體內的.」
她聲音漸漸發顫,卻一字一句道出真相「他要的,其實是你的軀殼.那渡魂之人,將自己的魂魄渡進了你的身體...而你的魂魄,便被困在了我身上.」
凌朔面色瞬變,眼神震驚,像是被重錘擊中心口.他下意識想否認,卻在婉羅清澈而痛苦的目光裡,感覺到無法迴避的真實.
「...荒謬!」凌朔聲音顫抖卻帶著怒意,胸口起伏劇烈,像被撕扯般難以呼吸,「可我為何...竟會覺得妳說的話是真的?」
婉羅神色蒼白,目光卻帶著隱忍的苦澀「因為這就是事實.你我都是受害者.」
婉羅的聲音在黑霧中斷斷續續傳來,帶著顫抖與恐懼「那個渡魂之人...在施陣之前,曾告訴我,他名喚——夜羿.這名字,你可曾聽聞過?」
凌朔眉頭驟皺,神色間滿是疑惑,他低聲重複「夜羿...?」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眼神依舊迷茫,「不曾聽過.他為何要奪我之軀?我的身體...對他有何用?」
婉羅緊緊盯著他,聲音低啞卻逼迫著答案「你的身份...是否不同尋常?難道,你的身世極為貴重?」
「我...是西陵城城主之子凌朔.那日裂曜者突襲,我與父親領兵迎戰,卻兵敗城破.父母,舍妹盡皆葬身烈火...而我,卻沒死,只被囚禁.」
他聲音低啞,胸膛劇烈起伏,眼底滿是苦澀與恨意.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他們不是放過我,而是將我留下,為了奪走我的軀殼與身份.」
婉羅屏息片刻,聲音顫抖卻逼問「此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凌朔眉目間滿是苦痛,他低聲喃喃「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我還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他的聲音漸漸急促,胸膛起伏劇烈,「若是他奪了我的軀殼,拿去行傷天害理之事...那該如何是好?」
[曜南隱莊 · 客房]
案几上燭火搖曳,幽晴低頭伏案,筆跡凌亂卻清晰:
[施術者:疑似夜羿(身份未知)]
下方分出兩條線:
[風眠 → 金曜轉曜術 / 殘魂不全]
[婉羅 → 黑曜渡魂術 / 二魂爭體]
她凝眉沉思,指尖無意識地在案紙邊緣輕敲.正思索間,門外忽然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誰?」她下意識收起紙張,抬眸問.
外頭傳來一抹低沉熟悉的嗓音「是我.」
片刻後,門扉被推開,夜風隨之湧入.司墨珩長身立於門口,目光掠過案几上的燈火,唇角微微一勾,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之前要見妳,總得翻窗潛入,像個賊人.」
他緩步走進,腳步沉穩,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如今倒好,終於能光明正大進來了.」
幽晴替他倒了一盞茶,推到案邊,語氣淡淡「你這麼晚還不就寢,是有什麼要事?」
司墨珩接過茶,指尖微頓,卻並未飲下,只將茶盞輕輕放回案上.隨即,他忽然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半帶強勢地讓她落在自己腿上.
「要事是有的.」他低聲貼近,嗓音微啞,「就是想妳了.」
話音未落,唇已覆上她的.
幽晴心口一震,下意識抬手輕捶他的肩,臉頰迅速染上薄紅,低聲嗔道「你怎麼...越來越愛耍流氓了!」
司墨珩卻只是抱得更緊,胸膛的熱意幾乎要將她融進懷裡.眼底壓不住笑意與深情,他在她耳畔低聲喚「我只會對妳一人耍流氓,晴兒.」
他唇角微勾,聲音沉而溫熱,像是帶著某種不容拒絕的誓言,「妳可不准反悔.」
幽晴怔住,心弦被猛地攫住.明明氣惱他這般霸道,卻又在這話語裡聽見了難以掩飾的專一與真心.
司墨珩低聲湊近,語氣半是揶揄半是認真「妳這麼晚還不就寢,是在想我?還是在等我?」
幽晴怔了怔,隨即捧住他的臉,左右細細端詳,眸中帶笑「你真是司墨珩沒錯呀?怎麼這口氣,倒有幾分像蒼淵呢?」
司墨珩眼神一沉,語調裡帶著隱隱的酸意「蒼淵...就是那個半夜翻窗進妳房裡的男人?他來了妳就讓他進?他對妳——」
話未完,幽晴已主動抬身,唇瓣輕輕封住了他的.
她唇邊帶著淺笑,聲音低柔「別多想,以後...只有你能進我房內,好嗎?」
幽晴那一句「只有你能進我房內」,像是火焰落進司墨珩心口.
他喉頭一緊,眼底的笑意瞬間被熾烈取代.下一瞬,他猛地收緊手臂,將她整個人牢牢抱住,唇瓣狠狠覆下,再沒給她半點閒喘的餘地.
幽晴被他親得氣息凌亂,抬手輕捶他的胸口,嗔怪低語「司墨珩...你太過分了...」
然而話音未落,她的腰已被他扣緊,身子騰空.司墨珩直接將她抱起,穩穩放到榻上,俯身將她困在臂間,眼底火光燎原般的深情與佔有慾逼人.
他低下頭,聲音沙啞卻帶著笑「晴兒,既然只有我能踏進這裡,那從今夜開始,妳的房,妳的人...都該由我來佔據.」
幽晴被他壓在臂間,呼吸急促,心口怦怦直撞.
理智在耳邊提醒——這樣的親近太過分了,她應該推開,應該保持距離.可身體卻誠實地微微顫抖,像被他掌控了心跳與氣息.
她抬眼對上那雙熾熱的眸子,心底忽然一陣慌亂.那裡沒有陰沉與算計,只有炙烈,專注,還有一種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深情.
「怎麼會這樣...」她在心裡喃喃,指尖卻不自覺地攀上他的衣袖,像在尋找唯一的依靠.
心裡明明想推開他,唇邊卻帶著羞惱的嗔語——
「司墨珩,你怎麼愈來愈霸道了...」
可心底深處,她卻已無法否認:這份霸道,竟讓她渾身顫慄,卻又止不住地想要沉淪其中.
就在兩人氣息糾纏,氛圍漸漸失控之際——
「咚,咚,咚.」
門外突兀響起沉重的敲門聲.
「三皇子殿下,末將見您進入帝女房內已久,這夜已深,您該回房就寢了.」是突坦低沉又生硬的聲音.
屋內一瞬靜得落針可聞.
幽晴臉色「唰」地紅透,連忙推開司墨珩,急聲低喝「你快點起來!被人聽見還得了!」
司墨珩卻不慌不忙,反而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帶著笑意「看來,連突坦都怕我把妳叼走了.」
幽晴瞪他一眼,心口怦怦亂跳.
門外突坦還補了一句「離開冥域時,冥帝曾交待,不能讓外頭的狼把帝女給叼走了!」
屋內兩人同時一愣.
幽晴羞得差點想鑽進地縫,氣急低語「你聽見了吧?要是被我阿爹知道你這副模樣,他非得...」
司墨珩卻彎了彎唇角,壞心低笑「既然他說不能讓狼叼走,那我就做一隻...只認主人的狼.而我的主人,只有妳.」
幽晴耳尖一燙,慌亂地拍開他,疾聲催促「還不快出去!」
司墨珩終於起身,替她順了順鬢邊散落的髮絲,臨出門時才極輕地留下一句「晴兒,記住,妳的房...永遠只許我能進.」
他推門而出,迎面便見突坦滿臉尷尬,卻硬是板著臉行禮.
司墨珩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背影卻透著滿滿的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