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了静默会的尾巴,他们不敢在旧城多待.
雷奥不知从哪弄来一辆半旧吉普,载着露娜驶出城区,朝着下一个被感应的方向开去.
车窗外是连绵的丘陵田野,绿色扑面而来,总算冲淡了些许旧城积压的阴郁.
露娜靠在副驾驶上,看着旁边专注开车的雷奥.
他开车的姿势很标准,甚至有点过于一板一眼.
想起他刚才在巷战里那副煞神模样,再看看现在这个会开车的老古董,反差有点大.
"没想到你还会开车."她没话找话.
"观察过."他目视前方,原理简单,操作不难.
她无言以对.
好吧,对你这种活了几千年的人来说,可能确实不难.
车子驶上盘山公路,周围越发安静,只有风声和引擎声.
阳光暖洋洋地照进来,她有点昏昏欲睡.
闭上眼,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又开始在脑海里浮动.
但这次,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承受.
她尝试着放松心神,像调整收音机频道一样,去主动捕捉那些遥远的回响.
意念稍一集中,眼前的黑暗便被篝火的光芒驱散.
是营地.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烟火的气息.
她（梦里的她）穿着一身简便布衣,头发利落地挽起,正低头擦拭着一柄短剑.剑身映着跳动的火光,也映出不远处那个坐在石头上的人影.
是雷奥.
他穿着一袭白衣,在满是尘土和血污的军营里干净得有些格格不入.膝上放着一张古琴,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拨动着琴弦.
琴音淙淙,不像宋代的流泉引那般加密复杂,而是清越旷远,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在这战火暂歇的夜晚显得格外珍贵.
他抬眼看向她,火光在他沉淀着星河生灭的眼中跃动,少了几分谋士的深沉,多了几分温和.
"剑不是这样擦的."他停下琴音轻声说.
她（梦里的我）撇撇嘴,举起短剑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带起细微的风声.
"能杀敌就行."
他笑了笑没反驳,手指重新落于琴弦.这一次琴音变得激昂了些,带着金戈铁马之气.
她福至心灵,随着他的琴音在这小小的营地空地上舞起剑来.
琴声引领,剑影追随.
他的琴是她的鼓点,她的剑是他的延伸.
不需要言语,他们默契得像同一个灵魂的两面.琴剑和鸣,在这乱世之中构筑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短暂却安宁的小世界.
一曲终了,她收剑而立微微喘息.他看着她眼中是无法错认的欣赏与眷恋.
吉普车碾过一块石头轻轻颠簸了一下.
露娜从那段月下舞剑的回忆中醒来,心脏还在为那种沙场浪漫而轻轻悸动.
她转过头看着正在开车的雷奥.
他似乎有所感应也侧头看了她一眼.
"我好像又看到了一点."她轻声说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在军营里你弹琴我舞剑."
雷奥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那时你是随军的医女."他声音低沉带着回忆的质感,"我是蜀汉军中的一名谋士."
我们那时候看起来还挺默契的.她忍不住嘴角上扬.比起民国生死离别的沉重这段记忆显得格外珍贵.
琴剑和鸣心弦相通自然默契.他语气平静但耳根似乎微微泛起点不易察觉的红.
心弦相通
这个词让她的脸颊也有些发烫.
车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微妙.
安静却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暖融融的东西.
为了打破这暧昧的沉默她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
"雷奥你看啊从良渚到敦煌再到民国现在又是蜀汉我这前世履历还挺丰富.你说等我全都想起来了能不能写本自传?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我和我的千古男友"?"
雷奥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车子在路上画了个小小的S形.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方向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胡闹."
她看着他强作镇定却微微泛红的耳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路还很长但好像没那么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