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声机波纹带来的平静很短暂.
舞厅里那些被抚平的黑暗再次开始蠕动,扭曲的时空幻影也变得躁动不安.
这里的污染根深蒂固,与乱世的集体创伤纠缠在一起.雷奥凝神感知着周围,需要找到核心才能彻底净化.
他们决定离开舞厅,去旧城深处寻找线索.
刚走出百乐门那条街,拐进一条更狭窄昏暗的巷子,异变陡生.
巷子前后的出口,空气突然像水波一样晃动.
接着,四个穿着统一灰色长袍的人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他们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身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四尊冰冷的石像.
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感觉瞬间笼罩了露娜.
不是熵增污染那种粘稠的绝望,而是一种绝对的死寂的空.
仿佛他们所在的地方,连空气的振动都被抽走了,归于一种令人心悸的永恒静默.
"小心."雷奥一步挡在她身前,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是静默会."
"静默会?
那个认为情感是噪音的组织?他们真的存在?"
为首的那个灰袍人抬起头,兜帽下似乎有两道毫无温度的目光扫过他们.
他的声音干涩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像一台坏掉的机器:
"频率调律者.又是你们,在徒劳地制造噪音".
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对着他们所在的巷子.
没有光华,没有声响.
但露娜清晰地看到,以他掌心为中心,空气中的琉璃碎裂纹路猛地加剧蔓延!裂纹中不再是粘稠的黑暗,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吞噬一切光和声音的虚无!
他在主动加速这里的熵增!让一切更快地走向静默!
"情感是宇宙的瑕疵,是混乱的根源."另一个灰袍人用同样平板的声音说,"唯有绝对的静默,才是最终的秩序与安宁."
"放屁!"露娜忍不住骂出声,"没有情感,那和石头有什么区别!"
那些灰袍人毫无反应,仿佛她的愤怒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
他们的攻击简单而直接.就是纯粹的湮灭.
灰色的波纹从他们身上扩散开,所过之处,巷子里残存的一点生活气息都瞬间失去活力,变得灰败死寂.
连露娜刚刚因为愤怒而激荡的情感,都仿佛被冻结了一部分.
雷奥动了.
他这次没有使用清冷的弦月光晕.
他的身影快得像一道黑色闪电,直接冲向了为首的那个灰袍人.
他周身爆发出一种极具攻击性的锐利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月晕,而是如同破碎的星辰,带着撕裂一切阻碍的决绝!
锵!
仿佛金属交击的脆响.
雷奥的手刀与灰袍人抬起的胳膊撞在一起,迸发出的不是火花,而是更细密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琉璃碎裂纹路!
雷奥的眼神冰冷,眼中沉淀的星河此刻仿佛化为了毁灭的漩涡.
他每一击都精准狠厉,逼得那灰袍人连连后退,那种绝对的静默领域被强行撕开缺口.
"快走!"雷奥在对战的间隙头也不回地喊道.
露娜愣了一下,才发现另一个灰袍人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们侧后方,灰色的湮灭波纹正向他们罩来!
跑!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留下来只能是累赘.
她转身就往巷子另一端跑,同时拼命回想刚才在舞厅里那种守护的信念,试图再次激发留声机波纹来干扰敌人.
噗!
一小圈微弱的波纹从她身上荡开,撞上那灰色的湮灭领域.
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只激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几乎瞬间就被吞噬了.
但就是这瞬间的干扰,让那个追击她的灰袍人动作滞了一滞.
也就在这一刻,雷奥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她回头看去,只见为首那个灰袍人被他一记重击打得倒飞出去,身体撞在墙壁上,竟然像烟雾一样消散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迅速变得透明.
"走!"
雷奥瞬间出现在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冲出了巷子.
他们一路狂奔,直到确认没有人追来,才在一个僻静的街角停下.
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雷奥站在她旁边,气息依旧平稳,但他周身那种锐利的攻击性气息还未完全散去.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未褪的厉色.
"他们就是静默会?"她惊魂未定地问.
"嗯."雷奥点头,看着他们逃来的方向眼神冰冷,"他们视情感为疾病,会不择手段地净化所有他们认为是噪音的锚点."
她回想起那种令人窒息的静默感,打了个寒颤.
"所以他们是我们...还有我的敌人?"
雷奥收回目光看向她,那眼中的冰冷稍稍融化.
"他们是永恒静默的追随者."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所谓神迹,无非是高维频率介入低维现实.而他们不过是一群试图模仿这种介入,却只学到了皮毛的可怜虫."
她眨了眨眼消化着这句话.
"所以静默会追求的神迹就是这种死寂?"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她忧心忡忡地问,他们好像很厉害.
雷奥的神情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他们这次只是试探.我们需要更快地找到这个锚点的核心完成修复.他顿了顿看向旧城更深处的黑暗,在他们召集更多人手之前.
她看着他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人安心的侧脸,突然想起他刚才战斗时那副凶悍的样子.
"雷奥,"她小声说,"你刚才挺吓人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移开目光,语气恢复了那种淡淡的调子:
"对付噪音,有时需要更响的声音."
她无言以对.
好吧,你帅你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