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们登上飞往江畔旧城的航班.
这座临江的旧城,时间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青石板路,斑驳的西洋建筑,褪色的繁体字招牌.空气里飘着旧报纸和潮湿木头的味道.
根据宇宙记忆的指引,他们停在一栋挂着百乐门牌子的废弃舞厅前.
窗户破了,大门上挂着生锈的锁.里面黑黢黢的,看着就瘆人.
"是这儿?"露娜小声问,下意识往雷奥身边靠了靠.
这地方感觉比良渚和敦煌的洞窟还不对劲.
雷奥看着那扇门,眼神有些悠远.
"嗯.这里的密码,是乱世中的爱情与信念."
他依旧用手按在锁上,弦月状光晕微闪,锁就开了.
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舞厅内部很大,很空.
废弃的桌椅堆在角落,巨大的水晶吊灯蒙着厚厚的灰尘,斜挂在天花板上.舞台还在,甚至还有一架老式的,盖着破布的留声机.
但最诡异的是这里的污染.
它不是大片的黑暗,而是像坏掉的电影胶片.琉璃碎裂纹路在空气中若隐若现,时不时闪过一些模糊的黑白光影.
穿着旗袍的女人,西装革履的男人,旋转的舞步.还有隐约的,断断续续的爵士乐.
时空错乱了.
过去的幻影在这里重叠,重现.
露娜心跳开始加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莫名的悲伤和熟悉感.
脑袋又开始发胀,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眼前闪过明亮的灯火,悠扬的萨克斯风.
她（梦里的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学生旗袍,头发挽起,有些局促地站在舞池边.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舒缓的舞曲响起.
一个人穿过人群,向她走来.是雷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空军制服,肩章清晰,眉眼在旋转的彩灯下格外深邃.
他向她伸出手,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她（梦里的她）把手放在他掌心,他轻轻握住,引领她滑入舞池.
他的手掌温暖,舞步稳健.他们随着音乐慢慢旋转,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只剩下彼此.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味.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里面有欣赏,有欢喜,但深处藏着一抹化不开的沉重和决绝.
音乐到了尾声.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明天我就要走了."
她（梦里的她）身体一僵,抬头看他,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去哪?危险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拥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等我回来."他说.
留声机的唱片转动,发出沙沙的底噪.那音乐,既是浪漫,也是离别的序曲.
...
露娜从那段心碎的回忆里挣脱出来,大口喘气,眼泪不知何时流了满脸.
舞厅还是那个破败的舞厅,但那些闪烁的幻影似乎更清晰了.
雷奥就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复杂,仿佛也透过她,看到了那个穿着空军制服的自己,和那个等待他归来的女学生.
"你那时候是飞行员?"她声音哽咽着问.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也是情报员."他补充道,目光投向那架破旧的留声机,"那一次,没能回来."
她的心狠狠一疼.
虽然早知道是前世,但亲耳听到没能回来,还是难受得不行.
就在这时,舞厅里的污染似乎被他们强烈的情感波动刺激,猛地加剧!
那些闪烁的幻影变得扭曲,快乐的舞步变成了惊慌的奔跑,爵士乐变成了刺耳的噪音!
沥青般粘稠的黑暗从舞台下方汹涌而出,带着乱世特有的绝望和恐惧,向他们席卷而来!
雷奥立刻将她护在身后,弦月光晕在身前展开,抵挡着黑暗的冲击.
但这次的污染带着强烈的情感侵蚀力,光晕在剧烈震荡!
她看着他的背影,看着周围那些痛苦的幻影,想起梦里那句等我回来,想起他最终没能回来的结局.
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想要守护这段记忆,这份情感的冲动,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地爆发出来!
她抓住雷奥的手.
他回头看她,有些诧异.
她没有解释,只是闭上眼睛,全力回想着舞池里相拥的温暖,离别时的不舍,还有那句未能兑现的承诺.
她的心跳似乎与某种古老的频率重合了.
嗡
一股无形的能量以他们为中心,柔和地荡漾开来.
那能量的形态,不像良渚的星火,也不像敦煌的流光,而是一圈圈清晰的,如同老式留声机喇叭扩散出的音波般的涟漪.
这些波纹状的能量涟漪拂过之处,扭曲的幻影变得平和,刺耳的噪音重新化为悠扬的乐曲,连那沥青般粘滞的黑暗都仿佛被抚平,暂时停止了蠕动.
整个废弃舞厅在这一刻,被一种悲伤而温柔的旧梦氛围笼罩.
雷奥看着周围的变化,又看向她,眼中充满了震惊.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泪眼模糊地对他笑了笑.
这次,她说,我们一起.